Ari Bayuaji的天堂島:將當地材料提煉成浪漫短篇小說

Ari Bayuaj,墜入情網|Falling in Love,2018,壓克力、玻璃珠、石珠、塑膠纖維、畫布、不鏽鋼管|
Ari Bayuaji《天堂島》展覽現場
Ari Bayuaj,墜入情網|Falling in Love,2018,壓克力、玻璃珠、石珠、塑膠纖維、畫布、不鏽鋼管
Ari Bayuaj,大紅珊瑚|A Big Red Coral,2018,壓克力、紅珊瑚珠、玻璃珠、石珠、塑膠纖維(漁網)、畫布、不鏽鋼管
Ari Bayuaj,海洋|The Ocean,2018,漁網、項鍊、石珠、塑膠纖維
Ari Bayuaji,(喜)|Happiness is Arriving,2018,金屬盒、項鍊、不鏽鋼切割首飾、石珠、青銅、塑膠、塑膠纖維(漁網)、畫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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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oBo Social Design and Architecture

當提到東南亞藝術家時,似乎會有一種先入為主的視覺想像,像是帶有熱帶色彩、斑斕的線條,原始的氣味。但其實東南亞幅員廣大,每個國家、甚至每個地區,都有屬於自己的文化和表現方式,用一種異國情調的觀點來窺探,似乎不太合宜。喜歡直接被稱為藝術家的Ari Bayuaji,來自印尼,現居加拿大蒙特婁,正在台北路由藝術(Nunu Fine Arts)展出在台北駐村6週的系列創作《天堂島(Island of Paradise)》。

TEXT: 翁浩原 Eric Hao-Yuan Weng
IMAGES: Courtesy of Nunu Fine Arts

Ari Bayuaji《天堂島》展覽現場

 

從Ari的作品和談話中可以感受到,「居住和生活地(Live and Work)」的關係多過於「出生地(Born)」。當代藝術家常強調出生和居住地的關係,而Ari多以藝術駐留(Artist-in-residence)的方式創作,所以他的藝術作品,更像是生活的某一個切片,訴說著此時此刻受到哪個城市啟發。尤其是他時常透過各地收集而來的現成品(Ready-made)作為創作的材料,可以看見一個地方帶給他的影響,但他無意追溯每一個物件的歷史,而是透過解構的方式,重新建構起來,被藝術家賦予新的意義和狀態。

對他來說,材料固然吸引,但更著迷的部分是「生活形態和風格(lifestyle)」,因為他認為材料本身並無法表現什麼,就僅僅是材料,但在特定的lifestyle的脈絡和框架下,材料的使用反而被賦予了意義。如同在某些作品裡,藝術家將父親給他的銅製物件和其他材料一同串起。對許多台灣人來說,這單純是一個物件,但這些銅製物品,原來是他父親在爪哇耕種時挖到的物件。從考古的角度來看,這並非屬於當地的物品,而是當時來往歐洲的貿易所留下的,但當地人當時沒有知識去了解,直接認為「外來的物品」是帶來幸運的物品,可以免於惡魔的侵襲,值得一代傳給一代。所以這物件對於Ari而言,有傳承的意味;而Ari也收集具有招財,好運象徵意義的古代中國錢幣來製作,讓物件不再只是物件,而是傳載了某一種生活的狀態。

 

Ari Bayuaj,墜入情網|Falling in Love,2018,壓克力、玻璃珠、石珠、塑膠纖維、畫布、不鏽鋼管

 

來台灣前,身旁的朋友都說他一定會喜歡台灣,6週時間的體驗和探索,讓Ari將這次的展覽直接命名為《天堂島》,而這座天堂就是他口中的台灣。畫廊替他在充滿活力的永康街找尋歇腳和創作之處,他每天被市場的豐富和相對低廉的新鮮蔬果給吸引,這些意象轉譯成他作品中的斑斕色彩。

但最有趣的地方在於,他認識一座陌生的城市前,習慣從材料和博物館開始,故宮博物院有豐富玉石和珠寶館藏的時候,他先在蒙特婁當地的珠寶飾品店,預先收集了一些台灣製造的礦石,像是項鍊、手鍊等,到了台灣則是到了馳名的玉市裏頭收集創作的材料。像在《大紅珊瑚》裡,恣意揮灑顏料的技法,來自於中國潑墨意象,而在橘紅色的色塊裡,有許多遠看是筆墨移動低落的細微痕跡,近看卻發現是珊瑚的片段、玻璃珠等,是Ari某次逛玉市意會到「原來賣這些珠寶和珊瑚,可以供養整個家庭」,雖然這些東西十分微小,但價值和意義卻是重大。

 

Ari Bayuaj,大紅珊瑚|A Big Red Coral,2018,壓克力、紅珊瑚珠、玻璃珠、石珠、塑膠纖維(漁網)、畫布、不鏽鋼管
Ari Bayuaj,海洋|The Ocean,2018,漁網、項鍊、石珠、塑膠纖維

 

作為一位受過工程訓練和做過產品設計的藝術家,Ari的創作方式更像是執行一個縝密工程計畫。對來他說,這些物件,是他隨機收集購買的,並不會在挑選時就清楚知道,要如何使用和呈現。「我不會評斷收集而來的材料,我的想法會隨時間而成長」,當他靈感乍現時,就從工具庫中,一個一個拿出來,如同工程師找尋「最佳解決方案」,而方案在這裡就是一種對視覺的詮釋,用句工程的行話,即是「反覆試驗(trial-and-error)」來解決問題。

但Ari希望欣賞藝術的人不是抱持著還原這些物件原本模樣的態度,而是透過解構和重新建構,來表達他對於物質的著迷,如同當代文化的異質拼貼,讓觀者透過自己的故事產生連結;抑或是流行文化時常強調的Mix & Match、High & Low、高級訂製服 & 高街時尚的混搭手法,塑膠飾品、礦石、水晶、玻璃等,都在他的巧手下在同一件作品中呈現。他曾說過「在當代的世界裡,是透過物質的連結。而在博物館裡的物件,有很多是從水裡和地底挖出的,但我們的未來呢,會不是只會有塑膠呢?」作為感嘆當代物質文明的消長。不過,即使是塑膠,也象徵了人造物質的歷史。

這些物質在藝術家的拼貼之下,本身所帶有的意義逐漸被淡化,Ari希望人們見到作品的時候,能夠擁有自己的詮釋。有些帶有工業意味的漁網和纜繩,成了配戴礦石的藝術裝置,在藝術家充滿詩意的命名下如《祈禱之珠》、《陸地》、《海洋》,有了新的意會;而在台灣駐村影響,除了直接反映在材料的採集上,從作品名字也能知曉,《玉之山》、《溫泉》、《中國戲曲的追憶》等,尤其在《溫泉》裡,彷彿讀到了清康熙年間第一個來台灣訪問的官員郁永和的《裨海記遊》寫到「硫氣甚惡、草木不生、地熱如炙、巨石為硫氣所觸,剝蝕如粉。白氣五十餘道,皆從地底騰激而出,沸珠噴濺…」。《喜》作品,更玩弄台灣人喜歡「用倒春(福),來象徵春(福)到了」的手法創作,告訴大家「歡喜降臨」。

 

Ari Bayuaji,(喜)|Happiness is Arriving,2018,金屬盒、項鍊、不鏽鋼切割首飾、石珠、青銅、塑膠、塑膠纖維(漁網)、畫布

 

浪漫的情節,詩意的想像,Ari的《天堂島》宛如一部當代的視覺短篇小說,不完全是紀實的寫生,每一件作品都如同複雜的情節,在藝術家有意識的創作下,他細膩的把一件件礦石縫製帆布上,如同縫製衣物一般,一針一線,織出他在台灣的紀事小說。

 

 

Ari Bayuaji - 《天堂島》
2018年7月1日至8月11日
路由藝術|Nunu Fine Art

 

 


 

翁浩原喜歡聽人講故事,探索城市美好的部分。以台北為根據地,輻射全球,曾旅居倫敦。目前為自由編輯和撰稿人,投身文化和藝術領域。文章散見大中華地區,包含《藝術新聞中文版》、《端傳媒》、《典藏今藝術/投資》、《數位時代》、《La Vie》、《Shopping Design》、《關鍵評論網》、《秋刀魚》、《商業週刊》等,亦是昇恆昌《Voyager》主編。

 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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